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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内容为张润志演讲实录:
大家下午好,今天我想通过我的例子,给大家讲一讲好奇心在未来职业生涯中的作用。我上大学时就开始专业性的学习昆虫知识了。这个照片里边就是我的博士导师,著名的周尧教授、杨集昆先生等,都是中科院院士、昆虫学会的理事长,这都是咱们国家昆虫学研究里边的泰斗级人物。师从这些大家,我学到了很多专业的知识。
从他们身上我也看到,我们不光有爱好,还要有责任心。当你仅仅是一个爱好者,你可以没有责任,可以没有国家的义务,但我们作为职业工作者,当国家、当科学需要你的时候,就应该是我们的兴趣。所以周先生给我曾经提字,就是爱国、敬业、乐群、惜时。
说到昆虫,我给大家先放一个照片,我曾经用这张照片考过无数的昆虫学家,看看这是什么?这不是蚂蚁,是蜘蛛。蚂蚁跟蜘蛛是两个不同的类群,蜘蛛应该是八条腿。昆虫才六条腿,所以蜘蛛为了模仿蚂蚁,把它的前足直立起来像触角一样混到蚂蚁窝里,就可以不用织网而获得食物。这种拟态是为了获取食物,是不是比间谍还厉害?
其实全世界的昆虫数量是最多的,鸟根本没法比。我们曾经跟很多研究其他动物的人聊,有人说我们的老鼠危害太严重了,一个月就繁殖一窝。我曾经跟他们讲,昆虫繁殖最快的,它从在母亲的肚子里还没生出来就已经怀孕了,这叫三代同体。所以你们哪一个生物敢跟昆虫比?种类多,数量大,漂亮的也很多,有害的像蚊子、苍蝇……什么样的都有。而且还有特别珍稀的,这张照片里的虫虽然不起眼,但它的保护级别跟大熊猫一样,国家一级保护动物——蛩蠊(qi ng li n),这一类生物非常珍贵。
另外刚才我们也说到昆虫学研究,经过了从小时候的喜欢到职业的学习,然后到命名一些新的物种。很多新的物种在科学界从来没有被发现过,我们经过研究鉴定命名。举个例子,这个“萧氏松茎象”就是我纪念我的师爷萧刚柔先生,是用他的姓氏命名的,后边的Zhang就是我的姓。
刚才也提到,作为职业工作者,只喜欢是远远不够的。我在新疆做小麦蚜虫研究的过程当中,突然发现一个甲虫,当时就意识到这个甲虫可不得了,如果是某一个物种,一切都得赶快改变,所有的研究的策略都要变,为什么?
这种害虫曾经在两次世界大战当中都有报道,被拿来当作武器使用。把它们拿麻袋装起来,用飞机空投,破坏作物。有很多的报道,下图漫画展示了德国皇帝授予甲虫铁十字勋章,以表彰它把整个法国的马铃薯产业毁掉了。这么严重的害虫经过北美到欧洲,1993年进入中国,当时我们在做其他研究,正好发现它来到了中国,这是天大的事情。因为马铃薯甲虫来了,我们就没有马铃薯,没有西红柿,没有茄子吃了,这还了得?所以我们就开始了一系列的研究。
不是骇人听闻,虫子真的会把枝叶全部吃光,这只是其中一种。未来对付这种虫子,需要完整的控制体系。每一级的领导、各级工作人员,各个省区县、每个地方都在做积极努力。
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昆虫,会对我们国家整个产业构成严重的威胁。我也曾有机会拿着标本向总理汇报。总理也对我们提出的建议作出了重要指示。因为我们对全国的马铃薯安全生产提供了关键的核心技术,发挥了重要作用。所以从喜欢昆虫到研究昆虫,到后来关系到国家安全的一些大事,是一个从小做到大的过程。
下图是当年我们抓虫子的现场,我们给小学生做科普、培训知识,他们也帮我们做科研。我们标记了昆虫,把它们释放出去,让小同学帮我们抓回来,这个过程中可以了解更加了解害虫以及如何防控。把有标记的昆虫抓回来,根据它的飞行规律,可以有更好的防控措施。
我刚才讲到的害虫是外来的。其实咱们本土也有危害马铃薯的昆虫,咱们自己的虫子更有意思,为什么?它只把叶肉吃掉,留下叶脉。外国来的虫子非常可恨,它连茎带杆所有的都吃光,咱们自己的还比较有礼貌,能留下一点东西。
这儿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。为了调查甲虫,我早上会去逛农民的早市,问他们一些关于害虫的事。一问不要紧,我曾经在甘肃被好好的上了一课。
我问土豆多少钱一斤,他蹲在那儿一看,说了一句让我大吃一惊的话:你连马铃薯也不认识。我又指着边上一堆问马铃薯多少钱一斤,他又看我说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,我说我真不知道。
下图左边的是马铃薯,是麦当劳、肯德基炸薯条用的叫马铃薯。中间的是洋芋,最小的才是土豆。这是当时的一个小故事,使我获益匪浅。
除了马铃薯,还有苹果。中国苹果产量约占世界一半,为什么不向其他国家多卖点呢?因为有害虫。但是现在,大家请放心,咱们国家苹果的质量非常好,价格也很低,害虫的情况只发生在局部,我们正努力把它控制在局部范围,促进苹果的出口。
水稻也怕一种害虫——稻水象甲,它的幼虫吃水稻的根部,吃了以后整个水稻就死了。这个虫子有个特点。我们通常的昆虫有雌雄两性,交配产卵。但这种虫子是孤雌生殖,每一个虫子都能生,更利于它的扩散。外来物种在入侵过程当中发生了很多巨变,它的很多行为甚至生殖行为,都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。
下图是一种危害棉花的虫子。有人以为有了抗虫棉就可以解决棉花害虫问题,实际上完全不是,还有专门爱吃抗虫棉的虫子,比如粉蚧。最有趣的是什么呢?左上角是雄虫,大个的是雌虫,雌雄长得完全不一样。所以昆虫世界非常有趣,雌雄两性长的都不像一个物种,很多人还以为是寄生性天敌,这是很有趣的。
外来的生物太多了,我们怎么办?牢牢记住毛主席的教导:提高警惕,保卫祖国。实际上我们每个人跟预防生物入侵都是密切相关的,世界很多发达的国家甚至从生物恐怖的高度来关注这些入侵生物,如果把这些入侵生物比作敌人,我们就要严防敌人的突然袭击,保护我们的产业和国家健康发展。
另外研究昆虫也要向艺术方向发展。我们周边有很多虫子,刚刚孵出来的就是白色的幼虫,然后会发生变化,越来越漂亮,最后长出了翅膀,这就是成虫会飞。下图是斑衣蜡蝉,对人没有危害,对树有一定的危害。好奇心,到一定程度后还要做得更多一点,才能真正从好奇心转到爱好,并且进行天马行空的想象,通过自己的艺术加工,可以获得非常大的成就。
另外昆虫世界的有趣可以从摄影的角度来看,昆虫千差万别,种类繁多,又有很多不同的虫态,这是一种沫蝉的幼虫。刚刚从泡沫里爬出来的时候真的很漂亮。《捉妖记》里的胡巴的原型就很像它,我如果早知道有胡巴,我导演一下可以把它各种各样的形态都拍出来。很多时候一说虫子,大家觉得很可怕。但这些东西只要你深入去研究,不但不可恨,还会很可爱,在我看来真的是太漂亮了,所以做什么就喜欢什么。
有很多昆虫是益虫。比如姬蜂,它寄生在长在树里边的天牛体内,它要费多大劲才能穿透木材,把卵产到天牛的幼虫身体里面,再消灭这个害虫,这是非常艰难的,所以姬蜂有很长的尾翘。真正把一个小东西观察透、研究清楚,不但有趣,还对国家有重要的价值。
世界著名的期刊,包括《Nature》《Ecology》等也都使用过我们的一些图片。我们经常听爱好者说,我有什么爱好,我喜欢什么,仅仅喜欢就够了吗?你通过什么途径向全世界展示你的成果呢?光有爱好其实有的时候说不清楚,还要搞一些特长,做一些工作。
我这里给大家推荐一位小朋友,从小学就喜欢玩虫子,什么都喜欢玩,自己养,自己画,自己观察行为,有点像法布尔小时候一样的。但是他最大的才能不仅仅是喜欢这个,把别的学的知识,数理化英语全都是优异的,然后把它都总结出来。一个初中毕业生就已经写了一本奇妙的昆虫世界专著。今天这位小朋友孙翼骁在场来听今天的报告,一直跟着我做。他在初中毕业以后被直接人大附中录取,现在是高中生,而且现在正在进行更深入的一些行为上的观察,而且通过这种爱好这种好奇心,来对其他的学科全体都有所帮助。所以这本书是我给他写了个序,一句一句的写得,把他成长的过程,也是对他一个鼓励。其实我觉得像这样的爱好者将来他不一定搞这个工作。我相信别的工作都会搞好。
我最后想借用一下摄影界的一句名言,世界上从来不缺少美,只是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。下图是一个蚕蛾,它的翅膀前后都有这样的斑,把它放大可以看到眼斑,上边像眼眉,底下像眼睛,可以像人的眼睛一样吓唬天敌,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。研究深入了,也就研究透彻了。
我今天给大家说的就是昆虫学研究要有乐趣、有好奇心,只要你对一个东西感兴趣,研究到很深入的情况下,都能对国家、对人民、对大家也有所贡献。